回旋镖满天飞：从被网暴的农夫山泉，再谈为什么我们的舆论场变的越来越可笑

大家知道最近互联网上充斥着对农夫山泉的网暴，特别是抖音和微博上。最近的一个新的故事是，本来小米是深受各种粉红全体喜爱的品牌，在雷军试驾小米SU-7的时候，车上偶然出现的农夫山泉给雷军带来了很多诟病。很多人大喊，坚决不买小米SU-7，当然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买不买得起。

雷军只是被误伤。而对农夫山泉本身的指控就更多，更荒谬。

比方说第一个的问题就是说，钟睒睒的儿子有美国籍。那么钟睒睒的儿子钟墅子如果接班农夫山泉，这个公司就是美国人的了，然后百分之多少的股份就是美国人的了。

这个事儿本身就很荒谬，在中国有无数的合资企业和外商独资企业。而且这些年，以前严控不允许外商独资的行业，目前也松动了。先是特斯拉作为第一家外商独资车企，进入中国。然后是最近政府宣布修改金融和保险方面的监管要求，金融、保险都允许成立外商独资企业了。

再比如说，我们大多数中国人每天都在用的日化用品，牙膏、洗发露、洗面奶，洗衣粉，洗衣液等等，现在大多都是中国合资企业生产的。不是联合利华旗下，就是保洁旗下的。很多日化民族品牌，以前都是国企，或者民营企业所有的，现在大多数右下角可能都会有一个小商标，联合利华的标、或者保洁的标。

联合利华旗下品牌（部分）

保洁旗下品牌（部分）

有些品牌虽然已经被收购了还在打民族品牌这个旗号，包括娃哈哈也曾经被达能控股过。按照前面的逻辑和当时娃哈哈被达能控股这个事实，娃哈哈已经变成一家外国公司了。

我们现在用的很多东西，哪怕是所谓国产的东西，或者在中国生产的或者所谓中国公司的这些东西里头，也有大量的都是合资、外资的部分。

比如你看微信公众号、看B站，这些都是国产的。但是整个互联网技术都是西来，最广泛使用的互联网服务器也是舶来品。

手机是外国人发明的，哪怕你用的是国产手机，安卓本身就是Google的技术，硬件里面大量的芯片和大量的元件也是进口的。iPhone就更不用说了。

今天我们哪怕在写一个国产软件，但是几乎所有的开发工具和编程语言，都是外来的。

我们今天所有的中国人，穿的衬衣，T恤，戴的眼镜，戴的手表，大多数都是舶来品。我们上学学的数学、物理、化学，大多数科目也都是舶来品。

如果钟睒睒的儿子钟墅子是美国籍是不可饶恕的问题。那么你可能也爱吃海底捞，海底捞的老板已经移民到新加坡去了。这是多大的罪？

中国有很多富人移民出去了，一些前国家领导人的子女移民的也不少。

还有那么多的中国普通人也移民了，海外有大量的中国人这都是罪么？

第二个更荒谬，就是有人拿农夫山泉红色的瓶盖说事，一个红色瓶盖，你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人家把这瓶盖先拧下来，然后放在一张白纸上。然后，人家说你看，这像不像日本国旗。

问题是以红色圆形瓶盖为特征的产品很多，比方茅台。你如果把茅台的盖拧下来放到一张白纸上，跟农夫山泉的瓶盖拧下来放到一张白纸上，这俩图案没有任何区别，你怎么区分？为什么茅台就是爱国的，农夫山泉就出了问题？

还有人拿农夫山泉的茶派上面的一个图案，人家是西柚茉莉花茶，放一个西柚的剖面，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网暴的人说，你看这个图案，多像右边的菊花纹。

首先西柚切面看上去跟菊花纹相似，这没啥稀奇的吧？自然界看上去相似的东西很多。再来菊花什么时候成了日本专属的了？中国人自古喜欢菊花，喜欢咏菊。连落地秀才黄巢都有“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咏菊诗。更不要提无数首其他名家的咏菊诗了。

哪怕说到日本的菊纹，日本的菊花，比较公允的起源也是在唐代从中国传入的。什么时候，起源自中国的名花，中国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的著名花卉和植物，成了日本的专属？

还有一堆牵强附会的指控，日本文化有很多来自中国的，你拿一个中国的图案的一个片段拿去跟日本的一个图案说，你看这俩图案很像。这太常见了。但是这有什么问题？一个图案或者一个符号，一旦日本人用了，我们中国人就不能用了？这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还有一个谣言是说，钟睒睒曾经在娃哈哈的手下效力，后来因为干的不好或者有什么经济问题被开除了。

钟睒睒自己还专门写了篇文章，讲他跟宗庆后的一些关联，包括过去的一些合作，但是谈不上他是宗庆后的下属，也更谈不上什么被开除。但是荒谬的是，就算钟睒睒曾经在娃哈哈旗下工作过，那么他现在自己开公司获得成功就不行么？

有人说你农夫山泉就不能被质疑了吗？当然可以。但是这些不合逻辑、牵强附会的、罗织罪名的质疑，当然不可以，这就是网暴。

农夫山泉遭遇的这个事有点像猎巫，抹黑行动。如果是严肃的批评，比如农夫山泉的水质好不好，有没有产地造假。这类的批评只要不是栽赃嫁祸，对农夫山泉也好，对中国整体的经济和营商环境都是好事。

但是，现在流行的是猎巫，牵强附会的东西。今天有很多所谓爱国青年，他们在去网暴农夫山泉的时候，他们的目的主要可能是沽名钓誉，蹭流量。有样学样，比如司马南之流，就是做这种流量生意的。

这让我想到一个概念，回旋镖问题。可能很多这些爱国青年，站在捧娃哈哈的立场，去踩农夫山泉的立场上。但是他们可能不知道，他们今天网暴农夫山泉的很多话题，去看娃哈哈的发展史，也曾经用来多次的诟病娃哈哈。很多人不自知，但是互联网还是有记忆的。

零几年的时候，娃哈哈的口服液曾经被竞争对手宣布是含有激素的。这事我认为不一定是网暴。中国的儿童营养液、儿童保健品，基本上在我看来全是有原罪的。就跟现在的老年人保健品市场一样，本身就是泥沙俱下的。

这个市场里面，充满了伪科学、无用的，甚至是有害的东西。当然全世界差不多。虽然我比较喜欢日本，但日本就是一个伪科学保健品大国。日本的很多保健品，健康理念，什么“水知道答案”，还有什么“水素水”，都被证明是彻头彻尾的伪科学。有些传入到了台湾，有些也传入到了大陆地区。

著名伪科学著作，水知道答案

水素水，其实水素是日语，就是氢。水素水就是富氢水。

我们知道了很多做儿童保健品，都有一些原罪。只不过今天可能没法去追究，和探寻当年的细节了。娃哈哈基本上是中国最早发明这种儿童口服液的一家企业。钟睒睒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保健品，不是儿童方面，是类似于鳖精的东西，叫龟鳖丸。史玉柱也做过保健品，就是那个广告疯狂轰炸的脑白金。

我小时候，娃哈哈口服液、昂立一号，太阳神等各种各样的儿童口服液一时间特别火爆。当时都是独生子女。中国家长对孩子的教育和孩子的成长是非常紧张的，而且以前中国的儿童的营养确实也不行。是要等到了改开以后开始大量的喝牛奶以后，中国的儿童的营养才逐渐提高的。

所以，当时各种儿童口服液是非常有市场的。但是，后来慢慢的发现，有很多口服液里头是含有激素的。我们知道中国儿童性早熟的比例非常高，一部分可能是来自于家禽、畜类的饲养中间使用了一些激素，有残留被孩子们吃到了，有一部分其实就来自于各种各样的口服液。

简单的来说，口服液里头加一点激素，会短时间内会家长你看到可喜的效果，孩子的精力旺盛，成长变快，上课注意力更集中。但是这就跟运动员服用禁药一样，人体激素平衡打稳乱以后，会带来长期、甚至是终身的恶果。比如，孩子某一个阶段提前生长，但是相应的生长期可能也会提前结束，最后就变成某个阶段个子窜得很快，但是提前停止发育，最后反而变得很矮，等等问题。还有些会带来有一些长期的疾病等等。所以后来中国的儿童口服液、儿童营养液这个市场，整个消失了。基本上我可以认为说，所有的做儿童口服液、儿童营养液的都有一定的原罪。

后面就是真实的对娃哈哈的网暴。

娃哈哈AD钙奶曾经跟一个非常严重的案件扯上关系。大概是这样的，有一个人想发财，他就声称要在娃哈哈AD钙奶，还有一些其他的饮料里头投毒，然后就写信给这些这个饮料厂，说你们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毒死多少人，造成你的商业受损。这些饮料企业就报警，但是当时没有找到这个人。

后来，在安徽三名娃哈哈的消费者中毒，其中有两个女孩中毒身亡。这事儿影响非常大。媒体争相报道，这曾经把娃哈哈的市场搞得非常之惨。但是这事确实不是娃哈哈的责任，是有其他人投毒。娃哈哈饮料里可能含毒的这样的新闻，会让人不敢再买娃哈哈的饮料，所以给娃哈哈造成的商业损失非常大。直到那个人被抓获判刑，又过了很久娃哈哈才摆脱了这个事件的影响。

后头的故事，就跟这一次的农夫山泉事件非常像了。

08年，有人在媒体上公开质疑，宗庆后持有美国绿卡九年之久，而且同时在担任全国人大代表。其实到今天，我认为也是有问题的。

一个中国人拿美国绿卡，没有问题。毕竟中国已经移民出这么多的人，富人穷人都有的是，富人、官员后代，技术专家比比皆是。

前些日子不还有人说，如果把在美国的中国顶尖的AI技术专家都弄回来，中国人工智能发展将追平美国么？想弄回来这些人，就说明这些人有价值，而这些人大半是在西方接受教育的。这就说明人家当年去是有道理的，都不去留学，你弄回来什么劲儿？

我们在四九年以后也经常讲什么爱国华侨、科学家回国报效祖国。如果人家49年前不出去留学，也不谈不上回来报效。

但是这里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拿绿卡，入美国籍这些都是个人自由。但是，你持有美国的身份，你还能不能代表中国人民，在人大或者在政协任职这就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了。现在政府里也有一个说法叫不要做裸官，跟这个很类似。

然后，现在不是都在质疑钟睒睒的儿子有美国籍吗，但是其实之前也有大量的文章在质疑宗馥莉有美国国籍适不适合接班的问题。现在宗馥莉已经接班了。

那么宗馥莉到底有没有美国国籍呢？现在所有的宣传里都说宗馥莉没有美国国籍，但其实娃哈哈曾经公开发布过声明，说当时宗馥莉正在申请放弃美国国籍，说明她当时确实有过美国国籍。

这个事就怕联系，宗庆后有美国绿卡，而且有九年之久。宗馥莉也有过美国国籍。事实呼之欲出，这说明宗家曾经是准备全家彻底移民出去的。后来可能因为一些变化、一些原因，宗庆后也放弃了绿卡，宗馥莉也放弃了美国国籍。

现在钟睒睒的儿子，钟墅子接班尚早。会不会有一天，钟墅子也会放弃美国国籍，回国接班呢？至少今天我们无法确定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还有一个当年的轩然大波，就是在娃哈哈和达能合作期间，宗庆后直接就被骂成是汉奸。因为达能曾经收购了娃哈哈的50%以上的股份。娃哈哈当年引入达能，并让达能控股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问题。后来宗庆后如果是靠合法合理的商业竞争，又把达能赶走，又夺回股份，也没有什么问题。

在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有无数的合资公司，甚至是外资独资公司。现在不是一个义和团时期的中国，虽然很多人的心思是这样的，但是你要面对现实。

你今天生活的社会、这个国家，今天的生活现状是离不开合资公司、外资公司的。

我们最后说说回旋镖问题，回旋镖就是你扔出去它能收回来，这是一般情况。但是有时候，玩脱了，扔出去没收住，回旋镖可能从自己脑背后打过来。

今天中国有很多回旋镖问题。今天很多拉娃哈哈，踩农夫山泉的人，也许几年前，他就是踩娃哈哈的一个主力之一。

房地产市场也有过类似的故事，有人踩万科，捧恒大。现在恒大都要倒闭了。不过据说万科也很危险了。

今天正好看到一段话：

“批胡适的人，在批判胡风运动中打倒；批胡风的人，又在被批吴晗运动中被打倒；批吴晗的人，最终在‘批林批孔’中被打倒。在泼粪的链条上，人人都将是受害者，人人的归宿都是身败名裂，人人都是祭坛上的猎物。这种极端主义力量最终是要吞噬整个社会，你我他之间只不过顺序不同而已。”

回旋镖有点类似于Karma（因果循环），就是说你作恶，你就有可能会被反噬。你做了迫害他人的工具人，去帮着人去打击别的工具人。你有可能有一天也会变成被打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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