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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半途而废和终身创业

我写的文章和书,有不少读者,当然也经常招致一些批评。

比如有人看过我的《技巧》和《松弛感》,在豆瓣和微信读书评价“如果你是来看故事打鸡血的,翻着玩玩可以”、“全部都是正确的废话”、“现在出书的门槛是这么低了吗”、“文笔和格局不行。”,虽然更多的是称赞的话,但是这些批评的话是最让人扎心的。

但是后来,我慢慢释怀,我发现我被批评的并没有错误。我写的文章至今,确实格局都一般。我从来不讨论,我们怎么成为比尔盖茨,乔布斯,我也从来也没说过,看我的书可以让你的公司成为世界500强。虽然我对雷军老师不完全是敬仰,但是人家至少让小米世界500强了吧。那么我何德何能,为什么要持续写作,为什么要出书呢?

因为文章最初都是给自己写的,我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我当然讨论平凡人的问题。我的书里面虽然有一篇叫做《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超级英雄》,但是如果你真的看了,你就会明白。我这篇不是说,我们都可以变成蝙蝠侠,我们都可以成为superman,甚至更科学一点点的钢铁侠,这些也不是我们每一个个人都可以想象成为的。这篇讲的其实是怎么做一个自己内心的超级英雄,怎么找回自己的英雄气概。是的,你当然是一个平凡的人,但是你可以战胜自己,你可以一往无前,至于你坚持了理想最终能不能成为世界首富,不是我的看似功利的书要讨论的。

想清楚这些,其实是给我自己和读者都一个摆正自己位置的机会。我不会拔高自己的位置去思考更宏大的社会问题,世界和平怎么实现,Sorry,我无能为力也不是特别感兴趣。怎么在1年内变成亿万富翁,就算我有办法,我脆弱的心脏也许也支撑不了。对读者也一样,如果你也觉得自己是个凡人,有凡人的苦恼,哪怕你月入十万,我们仍旧可以平等的沟通,交换思想的价值。但是如果你已经真的超凡入圣,看不起这些小小的问题,那么也好,你不看,我也不去关心你看不看,世界仍旧是和谐的。

这两天我看了秦晖老师的一本老书,里面讲了一句话,大意如此,自由主义者的理念可以影响人,但是自由主义者很难构建一个自由主义的群体,或者直接由自由主义者来创造一个更自由的社会。按照中国古代的不完全对的类比就是慈不掌兵吧。自由主义者不喜欢人强迫自己,也不喜欢强迫别人。所以,很多时候无为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我们今天继续聊聊凡人的问题。

我爹的连续创业

小时候,我最崇拜的就是我爹。我才几岁的时候,我们搬家到了一个新地方,家里凳子不够用,我爹三下五除二就用木头钉了几个凳子,其中有一个直到我7-8岁都是我最热爱的凳子。家里基本上什么事情他都能干,我长大一点,开始上学,我的写字台就是他多年以前给他自己做的,巨大的,非常结实的。我大了以后,对这个写字台极度残忍,在写字台上用刻刀刻纸,用圆规乱戳,做各种物理化学实验,电解食盐水,点燃自制的氢气等等。但是它依旧岿然不动,结实如常。

我爹和我妈结婚的时候,做了一件蠢事。因为我奶奶想要热闹,他们大办了婚礼,按理说份子钱可以cover成本,但是事实上,没有,他们拉了300多块钱的饥荒(也就是欠钱的意思)。那是我爸作为一个工人,一年才20-30块钱收入的年代。这笔债,按照现在理解就跟买房子欠了100万差不多。

我爹拼命解决。我见过他做任何事情。按理说他是工人,我妈是农业户口。我妈务农是那个时代城乡二元结构下的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我们家属于天津的一家大国企。但是我父母一直都在种自己的地,养自己的猪。这些都是我爸在大国企工作之余做的副业。

因为他们的缘故,我虽然生在天津,长在职工大院。但是从小知道各种蔬菜的基本栽种知识。我爸在相当早的时候,就在天津种豌豆,然后在豌豆还没成熟之前很久就采摘豌豆尖儿(音豌豆颠儿,现在叫做嫩豆苗,四川人很爱吃的一种吃法)去市集上去卖。当时看他做这个生意很有意思,他一大早采摘了两大筐,骑着自行车,我妈带着我,我们就去市集。当时周边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看上去很鲜嫩,生嚼一口都好吃。马上打开了销路,于是就一卖而空。我爸卖过几次以后,当地菜市场就有其他菜农学会了这种卖法,后来我爹就没再做这个生意了。

他很早就开始学习怎么种植菌菇,去外地请来师傅,在我们农场租了一块场地,种植了很多蘑菇,也算开启了我们那个区域吃蘑菇的风潮。

他最牛逼的一次大概是我上小学2年级的时候,可能是86,87年的样子。当时我爸在我们企业的一家食堂工作。食堂属于生活服务公司,那个阶段好像猪肉短缺。公司的老总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爸副业在养猪,就说公司现在买猪肉维持食堂的供应困难,成本也高。考虑养猪,让我爸老负责,问我爸可以么。我爸马上跟老总谈了条件,搞了个停薪留职,跟公司合伙开了一个养猪场,当时我们家住在农场,公司却在城区给我爸找了一个温室苗圃,把苗圃的空地都划拨给我爸盖养猪场。我们家于是搬家,我的学籍也因此从农场的小学,转到了厂区的小学。

大概做了1年的样子,最后还是结束了,好像是猪肉的供应紧张解决了。这个合作就停止了。我爸继续回到食堂工作去了。

我爸还在家里亲自试制豆腐,像变魔术一样,一大锅豆浆,加入卤水,然后放在磨具里面用布包起来,压上大石头,排水。然后等了一段时间,新鲜带着温度的豆腐就出来了。我也很早就知道卤水有毒,和点豆腐的原理了。当然他卖了几次,据说不是太合算就没做下去了。

其实他的生意并不算很成功,我年轻的时候,经常会想,我爹为什么没有成为大款。这样也许他有天就会告诉我,儿子不用上学了,来继承我的家产,胡吃海塞吧。多年以后,有一次我问他,你这么多年做这个搞那个,我们家为啥没发财?到底是赚钱还是亏钱啊。他说,赚还是赚了一些不多,还了饥荒,但是把你和你妈养的白白胖胖的总是可以把。你看我们家不管什么时候,家里是想吃什么都有什么,也算是有油水吧。我说,那倒是,我这么胖原来都是你害的啊。

后来,我想我爹不是大款,但是其实我也拼了爹。我居住在天津,有天津户口,考大学比我四川老家的亲戚朋友要低很多分,我家虽然不算特别富裕,但是我从小不愁吃喝,对金钱很有安全感,所以长大了自己挣钱就很大手大脚。其实都是拜我爹妈的奋斗所赐。

我的半途而废和终身创业

我不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够有始有终。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遗憾的增多,我开始了两个倾向,第一不敢贸然去做某些事情,怕做了个半途而废,浪费时间和精力。第二一旦开始了一件东西,就不想放弃。

这也是我的一个心理负担。我40岁以后,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冲动,想做点什么副业,做点什么业余项目就随手开始。因为害怕自己做不好,半途而废,浪费了生命。而开始做了,哪怕这个东西证明路线错误了,也舍得不丢弃。

英语轻松读目前有点半途而废,离我想要的目标还远,但是有点写不下去了。其实原因是,我从2011年开始创业做iOS,投资、公司管理更多的占用了我的时间。当时Sycx老师是把好手,我自己做的东西越来越少。到了创业结束后几年,我开始想做英语轻松读的时候,我自己的iOS水平还停留在iOS刚刚出现的时候,我也习惯了,自己有个idea,让Sycx老师来实现具体的细节。所以,后来他在日本越来越忙,也没空跟我一起做的时候,我接手英语轻松读非常郁闷。我自己也有很多心理问题,接手了那么大一个代码base以后,时常感觉到挫败感,经常放弃。到现在就有点,跟不上来的感觉。

我这些年主要靠公众号维生,所以做不做App都活得很好。所以1年前,我干脆想不做程序了,做公众号和视频,我也可以活得很好。所以刻意的停了一段时间写代码,当然英语轻松读也就暂停了。到了半年前吧,我突然觉得做点独立App还是蛮有意思的。但是英语轻松读太大了,太复杂了,我能不能找到简单一点的app做做。于是我又开始写代码。写着写着,ChatGPT起来了。我发现这几乎就是我一直期待的那种AI。于是开始认真地研究。研究了几天后,我决定不做简单App了。以后只做跟AI相关的应用。做什么呢?这时候看到了whisper,我就发现这东西太好用了。做字幕其实以前很麻烦,我以前花了不少钱用科大讯飞做字幕,但是效果一般,还需要后期的校对。剪映我也试过了,其实也不怎么样。whisper很好用,但是用命令行很麻烦,于是我想写个App。这就是 https://tinystudio.ai 的来由。其实这是一个Mac App,我还没怎么开发过Mac App。于是又是从头写。遇到了无数的问题,现在流行的各种第三方库我也不熟悉,写的非常累,虽然有ChatGPT的帮助,解决了很多问题。后来我发现buzz做得不错,但是越做越不好用。于是我找到了buzz的一个老版本,从它的代码base开始改,改出来了tinystudio的最初版本。但是我太相信buzz的代码了,后面很多bug其实都是来自于它的代码库,我后面做了三次提交都是为了解决它引入的一些bug。但是用它确实帮我更快的发布了App。目前我开始做Tinycast(内部代号,未来可能改),其实做这些App的最主要的初心是我觉得这样的好用的,适合我用的App应该存在,但是恰好不存在,那就做吧。

我的兴趣特别多和坚持力不够曾经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但是我最近也开始反思。其实这些半途而废、自制力不足,坚持力不够,其实就是凡人的普遍问题。有几个普通人没有这样的问题呢?

我真的可以让自己彻底变成一个圣人么?想来是很难的。

那么怎么解决呢?其实我现在想到的是,那就接受现实呗。该半途而废,就半途而废,就比如英语轻松读,某个阶段我做它非常有激情,后来激情不在,抑郁情绪日胜,就暂时放弃了。但是我对英语学习,外语学习的激情其实是一个长期的。也许某天我想明白了,怎么做下去就可以继续做下去。

这跟我那本书的名字很像,松弛感,为什么松弛,因为有些事情,在我看来是一个终身创业的事情。短期没做好,放弃了就放弃了,未来能不能以更深刻的理解,更好的思路卷土重来呢?如果可以,最后做好了也未尝不可。

就像我前文说过,最近几年我都靠公众号维生。然而,我是一个天生的写作者么?并不是。应该说我并无太大的天分。我从小就喜欢写点东西。但是一直写的都一般,不说得到大家的赞赏,很多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好。但是从大学跟初恋女友,每天打情骂俏的互写万字长文情书,到2002年开始写了20多年的Blog,从2015年日更了一年公众号。我才真正稳定的从公众号,或者从写作获得收益。这算有天分么。当然不算。但是,这对我有价值么。如果你以20年才能从写作挣到钱来算也许不算有价值。但是既然我有40多岁的生命,也许预期还有40年可活。这20年学写作,也不算太蹉跎吧。

我靠写程序做程序员挣了20年的钱,但是靠自己卖自己的App,也就是做独立开发者其实还没挣到啥钱。也很蹉跎的投入了很久,英语轻松读到现在已经4-5年了。TinyStudio也做了一个多月了。但是怕啥,如果做这件事情,我有心情,我乐意,我再投入5年又何妨?

我从2008年开始做油管视频,当然前几年才做了几个视频,不好做数。但是从做《Tinyfool的英语学习之路》到现在也已经有4年了,《Tinyfool的胡说八道》也有一年时间了。从成果上,两个频道都有3万多订阅,都有4000美金不到的累计收入不算多。但是也可以当作一个长期的事业去慢慢做。

我做的很多东西,从开花到结果都浪费了极长的时间,所以我天分不足,我努力不够。但是我想用耐心够长来弥补,如果这些都是终身创业的内容,他们慢慢增长,只要持续增长,我还能活20-30年,那么我继续做下去,应该也是甘之如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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